咳嗽之症,临床最为常见,许多疾病如肺痨、肺癌、肺痹、心痹、痰饮等都有咳嗽,也并不是只有伤风才咳嗽,伤湿亦咳,伤燥亦咳,肺炎亦咳,本节咳嗽专论与伤风感冒相关的外感咳嗽。外感咳嗽,有与伤风同时出现者,有伤风的其它症状好了之后咳嗽才出现者,在空气恶浊的环境,常有未感冒而咳嗽者,需要与其它疾病的咳嗽相鉴别。伤风易除,后遗咳嗽难疗,空气恶浊咳嗽难愈。咳嗽轻重之变化,与空气污染、饮食失节、用药不当等密切相关。肺炎咳嗽,在急性期以高热为主,伴头痛、浑身酸痛、胸闷气短等,故在发烧一节论述。但急性肺炎很少来普通中医门诊,大多是住院治疗之后转变成慢性肺炎才找中医。
2.1.1临床症状确认新感的伤风感冒,临床症状大多容易辨认,或鼻塞喷嚏,或头昏头胀,或咽痒咽痛,或恶风发热,或浑身酸楚,多在肌表肺卫,症状不单一,常多个症状同时出现,随季节会有所差异,因个人而轻重不同。偏于肌表者,多浑身疼痛而恶寒;偏于肺卫者,多鼻涕咳嗽且咽痛;伤于肺气则有胸闷短气之象。很多时候,伤风感冒并不单纯,治疗需要表里兼顾,症状确认不能只局限在肌表肺卫,四诊要全面,做到症状的收集没有遗漏。一般内扰胃肠,则伴恶心、欲吐、腹泻等症;元气亏虚,则有疲乏无力,精神困顿之象;内兼水饮则多背寒冷,兼夹积滞则有胃胀满闷,生气之后多胁肋胀痛等等,若只见其表症、肺卫症,而不见其里症,“辨症求机”结论的可靠性就很差。
许多外感咳嗽,在鼻塞流涕、恶风发热等症状消失之后不能随之缓解,或者不发烧之后才逐渐咳嗽,症状相对简单。虽然症状比新感伤风少,但病机较新感伤风复杂治疗,难度比新感伤风大,要有可靠的“辨症求机”结论,其症状的确认,除了咳嗽之情态、时间之轻重、咳声之清浊等,更要了解咳嗽之外的群和症状,以及病人体质禀赋。如有无咽痒咽痛、胸闷不舒、背部发凉、饮食影响等,舌苔之厚薄,脉象紧、弦、弱、滑,以及加重原因等等。
咳嗽症状比较简单,寒热容易混淆,了解患者既往治疗和体质比较重要。有个顽咳病人,咳嗽无痰,咽干咽痒,呼气热,夜咳甚,脉象舌象无特殊,曾经更医三次,均无明显效果,有时甚至还咳嗽加重。索其方,皆清肺热、宣肺止咳之品;查数年前在我这里治疗的医案,用辛温散寒一、二剂皆愈,考虑病人为阴藏体质,偏寒,顽咳不止,是少阴阳虚,寒邪凝滞,于是用加味麻黄附子细辛汤,四五剂而安。
临床咳嗽大多是经过西医治疗,或者自己买药服用,日久未愈的顽咳。这些病人的咳嗽,药物对肺卫协调性的影响较大,西医诊断为变易性哮喘运用激素治疗日久的患者,还可能损伤阴阳,或肺阳亏虚,或肺阴不足。饮食对咳嗽的影响也很普遍,当今生活,人们多趋西化,特别讲求营养,很少考虑饮食的生命互补性,伤风感冒照样高脂肪高蛋白,照样冰雪饮料,或“形寒饮冷伤肺”,或饮食失节伤胃,或膏粱厚味闭邪,都会导致留邪为患,变为顽咳。加之物质主义盛行,竞争压力较大,殚精竭力占领市场、研发新产品,熬夜成为生活常态,正气不能内存,邪气外无出路,伤风感冒、慢性肺炎反复发作,咳嗽成年累月不愈。诸多因素,无不影响病机,故顽咳患者的临床症状确认,不能只局限在咳嗽等症状上,还应该了解过去的治疗、饮食状况和劳逸苦乐等“气宜”状况。
要特别强调的是,脉象、舌象是活生生的人的生命反应,是临床生命真实的具体体现,内涵了自然完整性的多维联系的生命信息,五藏六腑、气血阴阳都会通过舌象、脉象反应出来,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,无论什么时候,症状确认都不能忽视。可是,今之临床,诊脉装模作样,寸关尺分部不清,浮中沉定位不明,脉形、脉势、脉力不仅是指下难明,而且是心中糊涂;观舌敷衍了事,不知舌苔之糙腻、润滑,不辨舌质之透红、嫩红、暗红,舌体之胖瘦、舌形之正斜也毫不用心。忽视舌脉,没有四诊合参,怎能“辨症求机”?如何判断证候病机?
四诊合参是临床症状群全面真实的保证,绝不能忽视舌象、脉象的诊查。有些舌象、脉象反应了当下的病机性质,是论治决策的重要依据。如紧弦之脉多寒、多饮,宜干姜、细辛、桂枝;芤虚之脉多气虚劳伤,宜人参、黄芪;沉弱细涩之脉多精亏或瘀血,精亏宜熟地、当归,瘀血宜桃仁、郁金。厚腻之苔多湿多痰,与苍术、厚朴、法半夏;白滑、水欲下滴之象多水气、饮邪,用肉桂、泽泻、猪苓;舌淡白无华阳虚也,可用干姜、肉桂、附子;舌红少苔乏津阴虚也,可用天冬、麦冬、生地。(待续)
2.1.2临床病机求证新感外邪在表,有四季不同,春季生发阳升,肝为主应之藏,故当佐以柴胡;夏季暑热耗气,心为主应之藏,故可佐以五味;秋季燥热未尽,肺为主应之藏,故可佐以黄芩;冬季寒盛阳潜,肾为主应之藏,故可佐以肉桂。
由于春夏秋冬有五藏主应的区别,治疗伤风感冒,常随四季而用方,春季伤风多用小柴胡,夏季伤暑多用香薷饮,秋季伤燥多用桑杏汤,冬季伤寒多用荆防败毒散,随证加减。有热者加银花、连翘,有寒者加羌活、防风,肺气失宣者加杏仁、前胡、桔梗,鼻塞流涕者加白芷、辛夷。夏天开泄而多气虚,故党参、黄芪常用,冬天寒闭于表而易郁热,故参以黄芩、连翘。多湿之证,芳香化湿以醒脾,可用苍术、佩兰;多寒之证,辛温散寒以护阳,可与干姜、细辛。夏天有阳虚寒客之证,用桂、附以助阳;冬天有热郁内盛之躯,用膏、芩以清热。阳盛之躯热清则表邪易祛,阴寒之体温热则表邪易散。春天有气虚生发不及之异,用参、芪、升、柴辅肝气之生发,则风邪自散;秋天有凉燥津气不润之象,用葛根、生姜辛通以致津液,则燥邪自解。新感外邪,临床种种变化,不能尽述,要在以就诊病人为客观,实事求是地“辨症求机”。
伤风感冒实为大证,初起治疗用药不当,外邪留恋于内,不仅缠绵难愈,还可能传变其它顽疾。外邪有六淫之不同,证候病机复杂多样,但因势利导,祛邪外出为论治之基本法则。根据邪正虚实的具体病机,扶正祛邪,扶正是为了祛邪外出,祛邪是为了正气康复,故具体治法方药既不能虚其虚,也不能闭其邪。
咳者,气道之常病,不离肺之息道,水道、谷道皆可影响而咳,五藏六腑、卫气营血都可能相关,有外感之邪,有内伤之因,故“非独肺也”。最常见者为伤风感冒之咳,初起未能祛邪外出,或伤于饮食,或因为起居劳逸,使外邪内闭于息道,则传变为顽咳。顽咳已不同于新感之咳,寒热虚实、邪正多少、痰饮瘀滞,常因人而异、因治而异,证候病机传变多种多样。肺主气道,但为水之上源易为饮邪所伤,其津液易凝滞而为痰浊,若饮邪内伏、痰浊内郁,每每成为顽咳之根。伤于饮之顽咳多为沉寒,予苓桂术甘汤加麻黄、干姜、细辛佐以五味温化之,因为痰凝之顽咳多气道不利,药不宜太过温燥,以通利肺气为法,四逆散合二陈汤加味。
预防顽咳发生,关键在伤风感冒初起,根据证候病机之寒热虚实,攻补之得当、温凉之适宜,用药以升浮外发、祛邪外出为导向。现在临床单纯实证较少,兼虚者多,故常宜用人参鼓舞正气,祛邪外出。伤风新感之病,六淫化邪不同,以风寒、风热、湿热、燥邪为常见,风邪为其先导,多伴有鼻塞流涕、咽痒咽痛,或恶风发热。伤风是邪从外来,但临床疾病往往不单纯,兼夹内伤的情况比较常见,许多反反复复伤风感冒、一咳就日久不止的患者,每多间杂内伤,有肺中郁热者,有肺气虚寒者。
肺为娇藏,恶寒也恶热,肺受寒热之困,卫外的因应调节降低,气候稍有变化,饮食稍有不当,皆会发生咳嗽。肺寒之躯,宜嚼服生姜,不要拘泥于早晚之说;肺热之体,宜用黄芩泡水,但注意适可而止。临床的伤风感冒、咳嗽,有不少相兼病机比较复杂,除了肺气之寒热,气血之虚实也不可不辨。兼气郁,咽中堵塞、胸脘不舒、浑身游走疼痛,当疏风与理气行气并用,如柴胡、防风、羌活、陈皮、制香附;兼气虚,出现内虚外实之证,则辅以党参、黄芪扶正益气以祛邪,如参苏饮之类;月经适至、适断而伤风,多有气血失和,故宜小柴胡汤、逍遥散以和之。食积伤风者,积不消则风不去,可与柴平汤加消导之品;生气伤风者,气不行则风不散,可用香苏饮加疏导之味。过用寒冷,很容易生成水饮,其咳痰清稀,背寒冷如手大,当用苓桂术甘汤或加干姜细辛五味以温化饮邪;或传变膀胱,发生膀胱咳,咳则小便出,不能自控,可与五苓散加党参。同样伤风,因人、因治而有虚实的不同,因人制宜,随机用药,才能不留后患。
一般寒者咳声清亮,伴清涕,脉浮紧,可与参苏饮加麻黄、杏仁、生姜,热者咳声浊而不扬,舌质偏红,或伴咽痛,轻者桑菊饮,重者银翘散加杏仁。倘若外感风寒内有郁热,宜麻杏甘石汤;外感风热而肺中有寒,用银翘散加桂枝;舌苔腻滑者,咳声沉闷,湿也,湿热用甘露消毒丹加杏仁、厚朴,湿寒用平陈汤加藿香、砂仁、前胡。凉燥咳嗽,杏苏散加葛根,热燥咳嗽,桑杏汤加天花粉。若贪凉饮冷,寒伤肺气,咳嗽声浊,二陈汤加干姜、细辛、五味,倘若风寒深入少阴,咽中干裂疼痛,咳嗽作则剧烈难止,可用加味麻黄附子细辛汤。
伤风感冒,病情轻、病位浅,疏风解表、通宣肺气,一般都能痊愈。现在之人,熬夜打拼、饮食失节、忧愁思虑十分普遍,不少人元气暗耗或气机郁滞,发病即伴见元气亏虚,阳气不足或气郁之证,故即便伤风感冒初起,不能只是疏散外邪,也需注意补气温阳、疏肝解郁,可以缩短病程,及早痊愈。熬夜打拼者多气虚、阳虚,或用人参、黄芪补气,或用人参、附子温阳;忧愁思虑者多肝脾气郁,故佐以柴胡、厚朴、制香附;抽烟者,肺多燥热瘀滞,酌加知母、麦冬、桃仁;好酒者,肝多郁热犯肺,可用郁金、茵陈、枇杷叶。嗜茶者,易生饮邪,茯苓、苏子、生姜;好生气者,柴胡、制香附、白芍。月经适至,和少阳以散表邪,可以与小柴胡汤,风寒加桂枝、羌活,风热加银花、连翘;月经适断,血内虚也,当养血以祛表邪,风寒者用参苏饮加当归,风热者银翘散加麦冬。
伤风与咳嗽同属外感,论治要把握住祛邪疏风的总原则,有虚则佐以补,有寒者主以温,有热主以清。一般久病咳嗽,或年老体衰之人,常有新久合邪、外感与内伤“合病”、“并病”,故辨新感病邪之微盛,辨内伤气血之多少,把握祛邪与扶正的分寸,是临床疗效的关键。顽咳久咳未愈,又加新感伤风,一般先治新感之风,而后随机治其咳。
因为饮食、服药、环境污染等原因,外感咳嗽初起就有不少病人寒热错杂、虚实相兼,宣肺祛风、疏导外邪常寒热并用,可予疏风宣肺汤,气虚者加党参,血虚者加当归,有积加槟榔,发热加蝉蜕。热盛而寒轻,可用银翘散加桂枝;寒重而热轻,宜麻黄汤加黄芩。久病之咳,需和气机,调营卫。和气机者,四逆散配二陈汤;调营卫者,桂枝汤合二陈汤。里不和则邪不祛,诸多治法,随机而定,因证加减。如苔厚腻者,加苍术、厚朴、木香;食积者,加槟榔、神曲、枳实;气虚者加党参、黄芪,血虚者加当归、白芍,久咳兼瘀加桃仁、郁金,肺阴伤加麦冬、沙参。有热右寸脉滑加黄芩,有寒脉多紧弦用干姜,肾不纳气者尺脉多弱可用五味,肝热上逆者关脉多弦数可用青黛,胃肠失和伴痞满、便难加熟大黄,脾虚不运纳呆、乏力加白术。
《读医随笔》论咳较细,摘之于后:卒然咳嗽,连声不可暂止者,此冷风随呼吸袭肺也,急宜温散,以桂枝为君;外感风寒恶寒发热,宜先表散,久则兼清降,其咳声清亮,昼夜相等;若饮冷由胃络入肺,其声略重,宜温胃,略兼利湿;胃中湿热蒸肺,清晨咳嗽数十声,声如在瓮中沉重,突出浓涕碗许始安者,宜宣郁流湿,若其痰较清,其声略急,宜温健脾土也;咳嗽甚重,入夜尤甚,不可安枕,声重而又急,连连不绝,此肾水上泛,土弱不能行水,水气冲肺,用小青龙汤、真武汤法,分有无外感而治之;若水气重甚,目下肿如新卧起者,十枣汤以泻之,轻者葶苈大枣汤,但必以附子白术汤善其后;停食嗳腐吞酸作咳,其症喉痒,天明与日晡呛咳较甚,宜渗湿化食;因燥而咳者,断续不匀而无定时,时吐涎沫,治宜降气养液;喉中吤吤然,似有物梗,颇碍呼吸,偶咳一二声,言语不畅,乃脾湿不运,浊气上蒸也,治宜健脾行滞,疏利大肠。等等。
咳嗽病机最为复杂,有些顽咳需要通过药诊,才能把握证候病机。西医称变易性哮喘者,属外感顽咳之列,临床越来越普遍,治疗比较困难,若要根治,首先要逐步减少、直至停止服用激素类药物,给肺气宣降调节机制一个自我恢复的机会。激素干预生命的因应调节,服用日久会产生生命惰性,形成激素依赖,日久危害“阴平阳秘”的因应协调性,不仅顽咳难愈,身体还可能越来越差。
顽咳有虚、有郁,虚者有气虚、血虚、阳虚、阴虚之别,郁者有痰郁、气郁之异。虚者当补,桂枝汤加党参附子以温阳,金水六君煎以养血,六君子汤可补气,清肺汤能养阴。郁者当开,二陈汤开痰之郁,四逆散开气之郁,更宜杏仁桃仁并用,理肺气而活肺络,防止形成窠臼。顽咳之机,难以尽述,我曾经两次撰文探讨,今附之于后,以补所论不足。
总之,辨邪之有无,析寒热之阴阳,明虚实之多少,是久嗽顽咳“辨症求机”的关键。变易性哮喘之顽咳,一般不是邪气留伏,就是正气亏虚,或虚实夹杂,有老痰集结,有络脉瘀滞,有火邪内闭,有阳虚不振,有营卫不调,有阴虚不润,不能只知气管顺应性治其标,不知虚实寒热治其本,除了激素只有激素,肺气的宣发肃降调节机制的惰性若因为激素而越来越大,天长日久再要康复恐怕就困难了。顽咳的临床之辨,要在辨阴阳之邪正,既不能一味地攻伐止咳,又不能一味地补益滋腻,和营卫、调肺气,有寒则除其寒,有热则清其热,当补就补,当泄就泄,才有断根康复之望。
中老年的慢性肺炎日渐增多,不一定有咳嗽,大多经CT等检查确认,常常反复发作,一年多次住院,消炎抗生素总难根治。若能病人配合,辨证论治完全可以根治慢性肺炎。慢性肺炎或由急性演变而来,经历过急性发作时的正邪斗争,邪气未除,正气亦疲,致使邪伏于内,盘踞肺之局部,肺气无力外祛,证候病机多属虚实胶着、郁而不发,以虚为本,邪留为标,且有气血郁滞之变,临床多采用攻补兼施之法,慢慢调理,恢复肺、脾、肾的因应协调性,就能断根。补者,补脾肺之气、肾藏之精。补脾肺宜黄芪、党参,方宜六君子汤,补肾精用金水六君煎。攻者有三,一在疏利肺气血络,用桃仁、杏仁、归尾,以防局部血脉瘀滞;二在条畅肺之气机,方用四逆散,药如青皮、厚朴、郁金,以资肺气之升降出入;三在化痰散郁,如二陈汤加柴胡、枳壳、桔梗。倘若初病不久,内有郁热,可配合解毒化瘀之品,如肿节风、鱼腥草。慢性肺炎脾肺之气是关键,虚者补之,郁者解之,双仁理肺散或四逆散加党参、黄芪、桃仁、杏仁为常用之方,若日久瘀阻较甚,可佐破瘀之品如莪术、三棱,防止传变肺纤维化等顽重之疾。
急性肺炎有高热之症,故在发烧一节论述。(待续)
2.1.3临床论治宜忌外感初起咳嗽,慎勿使用罂粟壳、乌梅等收敛止咳之品,就是百部、贝母、紫菀、冬花之类,宜当慎用。在雾霾严重的地区,毒气长期侵袭,很容易留积在肺,若再加收敛,毒邪恐更难排除,日久形成窠臼,盘踞于肺,痰瘀互结发展为有形之变-如肺癌。防雾霾之毒传变为癌,辛开排毒、升降肺气是其基本方法。肺气因应调节正常的人,会在寅时-肺气旺盛之时排除雾霾之毒,起床后咯出果冻状痰,或稠而如豆、或稀而成团,或黑色、褐色或白色痰。
污染之空气,进入息道,在正气抗邪作用下停留其中,日积月累化生痰浊,闭阻息道,气道升降出入之机发生障碍,肺气因应调节发挥作用,就会出现咳嗽,这时,切勿止咳,当根据寒热虚实,条畅肺气,使内伏之污染毒邪排除体外,才能长治久安。空气污染之伤,止咳不是目的,排除雾霾等停积在肺的污染之毒才最为重要。咳嗽是排除病邪的重要途径,有邪咳嗽难止,无邪咳嗽自安,故见咳莫止咳,有风祛风,有寒散寒,有热清热,有食消食,斯为善法。祛邪是祛肺卫之邪,注意选择升浮上行、宣达肺卫、条畅气分的药物,除了肾精亏虚、肝血不足,慎用滋腻之品。
慢性肺炎多虚多郁,当行气开郁同补气和血兼施,有热当清肺,有寒当温肺,掌握攻补之多少,分别寒热之轻重,假以时日,则有断根之望。开郁者,肺气之升降也,气机之出入也,若反用止涩敛咳之品,肺气郁滞难以开发!
《辨证録》:“补阳气之虚,开郁气之滞,消痰结之块,祛久闭之火,有资益而无刻削,则老痰易化,而咳嗽易除也。”在“冬病夏治”的文化影响下,不少人以为咳嗽、哮喘等冬天发作就是阳虚,热衷于“三伏贴”。冬天之病,也有阳热内郁之证,不一定适宜温热贴敷治疗。如《辨证録》:“人有春暖夏热,则安然不嗽,一遇秋凉,即咳嗽不宁,甚至气喘难卧,人以为肌表之疏泄也,谁知是郁热之难通乎。夫人身之气血,流通于肌肉之内,则风邪不得而入,唯气血闭塞不通,而邪转来相侮,凝滞而变为热矣。盖春夏之间,皮肤疏泄,内热易于外宣,秋冬之际,皮肤致密,内热难于外发,所以春夏不咳嗽,而秋冬咳嗽也,倘不治其郁热之本,而惟用发散之品,徒虚其外,愈不能当风寒之威;徒耗其中,益转增其郁热之势,均失治之之法也。所贵攻补兼施,既舒其内郁之热,而复疏其外入之寒,则本既不伤,而末亦易举也。”
“冬病夏治”、“三伏贴”在哮喘、肺胀的临床论治宜忌中再具体阐述。
2.1.4生活调护外感顽咳,除根很难,常因气候之冷热、饮食之煎炸、冷饮冰雪而反复。当今的饮食花样繁多,东西南北多种多样,不经意间咳嗽加重,如方便面、饼干、巧克力、各种各样的炒货,西餐、洋快餐、雪糕冰激凌,防不胜防。不少顽咳病人,皆因饮食不当而作,若不知饮食调护,吃再多的药,也难见效。同样饮食,对张三不利对李四有利,饮食如何调护?正确的饮食调护,贵在病人平时留心、留意,了解对自己咳嗽不利的饮食,注意趋利避害,则有康复之望。
因饮食而顽咳不止者比比皆是。有位病人咳嗽五年之久,就因为嗜好咸肉,多方治疗无效。不吃咸肉之后,服中药刚刚见效,可控制不住自己,一吃咸肉咳嗽立马复发;还有一位咳嗽三月有余,住院治疗半月无效,门诊中医治疗,服药五六剂后,咳嗽缓解二天,晚上看电视时仅仅吃了一个石榴,当晚咳嗽复发。笔者十多年前对饮食影响进行了一个总结,附之于后,供大家参考。
不少的病人都知道,梨能止咳,贝母止咳,咳嗽了就习惯地用贝母蒸梨。有个病人吃了三个月的梨,咳嗽三月,他的一个朋友到我这里看病时,听说不能随便吃梨,回去告诉他的朋友,不吃梨了,没几天咳嗽自己就好了。咳嗽能不能吃梨、吃贝母?要看证候病机,就伤风感冒初起的咳嗽而言,除了肺燥阴虚伤风的咳嗽,一般不适合吃,或者不适合单独吃。贝母、梨都是凉性,有润肺敛咳之功,不利于疏风宣肺。
活生生的人受饮食、气候、情绪、劳逸等方方面面的影响,生活调护是辨证论治的重要环节,《伤寒论》常在方后注中,明确生活调护宜忌。很多病人忽视生活调护,一方面找医生看病,一方面我行我素,不守禁忌。不守禁忌,不注意生活调护,再高明的医生都治不了,元代著名中医大家朱丹溪在《金匮钩玄·卷第一·癞》中就用自己亲身经历和孙思邈的临床说明了这个问题:“余曾治五人,中间唯一妇人不再发,以其贫甚,而且寡,无物可吃也。余四人三、四年后皆再发。孙真人云:吾尝治四五十人,终无一人免于死,非真人不能治,盖无一人能守禁忌耳。”今天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,膏粱厚味成为了平常饮食,中华民族的体质承受西方化的饮食,生活调护对痊愈疾病的影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大,如果缺乏正确合理的生命观、疾病观,以为治病就是医生的事,生活任性而为,欲想治愈疾病获得健康是根本不可能的。
《疾病补救录》:“凡邪气方盛,气机郁遏之时,不可骤进食物。烟酒、五辛、炙煿厚味,皆能助火生热;鱼腥、面食、油腻、生冷,皆滞膈生痰,阻碍脾胃。服药之人,谨遵禁忌,方保无虞。每有骄矜之人,以医药为儿戏,以禁忌当虚文,疾病患身,任性自便,强食厚味,饱啖生冷,及至病变,反归咎于医之无效。殊不知医之受谤,不过损名,病至伤生,医何能代?知命者,可不以此为戒耶!”
2.1.5用方小柴胡汤:柴胡,党参,法半夏,黄芩,炙甘草,生姜,大枣。
参苏饮:紫苏,陈皮,前胡,枳壳,法半夏,葛根,木香,桔梗,茯苓,甘草,党参。
香薷饮:香薷,炒扁豆,厚朴。
桑杏汤:桑叶,杏仁,沙参,浙贝,淡豆豉,栀子,梨皮。
荆防败毒散:荆芥,防风,人参,羌活,独活,前胡,柴胡,桔梗,枳壳,茯苓,川芎,甘草。
苓桂术甘汤:茯苓,桂枝,白术,炙甘草。
逍遥散:柴胡,当归,白芍,茯苓,白术,甘草,薄荷,生姜。
柴平汤:柴胡,黄芩,党参,法半夏,苍术,厚朴,陈皮,炙甘草。
香苏散:炒香附,紫苏叶,陈皮,炙甘草。
桑菊饮:桑叶,菊花,桔梗,杏仁,连翘,芦根,薄荷,甘草。
银翘散:银花,连翘,荆芥,淡豆豉,桔梗,牛蒡子,淡竹叶,芦根,薄荷,甘草。
麻杏甘石汤:麻黄,杏仁,石膏,炙甘草。
甘露消毒丹:白豆蔻,藿香,茵陈,滑石,木通,石菖蒲,黄芩,连翘,贝母,射干,薄荷。
平陈汤:苍术,厚朴,陈皮,法半夏,茯苓,炙甘草。
杏苏散:法半夏,茯苓,枳壳,桔梗,杏仁,紫苏,前胡,陈皮,生姜,甘草。
二陈汤:陈皮,法半夏,茯苓,炙甘草。
加味麻辛附子汤:麻黄,细辛,附子,制南星,制白附子,牛蒡子,僵蚕,桔梗,射干,法半夏,甘草。(此方为师承之方,用于少阴寒滞咽痛、咽痒咳嗽)
苓桂术甘汤:茯苓,桂枝,白术,炙甘草。
五苓散:泽泻,猪苓,茯苓,白术,桂枝。
疏风宣肺汤*:野菊花,麻黄,银花、连翘、杏仁,陈皮,黄芩,桔梗,桑叶,甘草。
麻黄汤:桂枝,麻黄,杏仁,炙甘草
四逆散:柴胡,白芍,枳实,炙甘草。
桂枝汤:桂枝,白芍,炙甘草,生姜,大枣。
金水六君煎:熟地,当归,陈皮,法半夏,茯苓,炙甘草。
六君子汤:党参,白术,陈皮,法半夏,茯苓,炙甘草。
清肺汤:天门冬,麦门冬,知母,贝母,甘草,陈皮,黄芩,桑白皮。
小青龙汤:麻黄,白芍,细辛,干姜,炙甘草,桂枝,五味子,半夏。
真武汤:茯苓,白芍,生姜,白术,附子。
双仁理肺散*:柴胡,枳实,白芍,桃仁,杏仁,葶苈子,黄芪,党参,白术,当归,五味子,陈皮,茯苓,地龙,炙甘草。(参芪为君,用红参或人参更佳。可以为汤,为散。为散者,一次6克,一日2~3次,温开水送服。若受风凉,生姜水送服,若是兼热,银花水送服。)
注:处方凡标有*者,皆为笔者自拟之方,后同。
2.1.6临床医案举例例一:
孙女,69岁,年5月30日初诊。咳嗽半年,服多种中西药未效。就诊时,咳嗽遗尿,夜甚难寐,泡沫稀痰,咽痒明显,鼻梁见青黑,胸痒甚。尿失禁数年,长年用护垫,高血压十余年,服北京降压0号。舌淡红苔薄白,脉沉细弱。肾阳亏虚,风寒郁滞,治以温阳补肾,疏风化痰。
处方:当归10克,熟地10克,陈皮10克,法半夏10克,茯苓10克,苏叶10克,苏子10克,熟附片10克,炙甘草10克,干姜5克,2剂,诸药同煎,冷水浸泡60分钟,大火熬开后,改用小火再熬三十分钟,每剂熬三次分服。
年6月1日复诊。咳嗽明显减轻,胸痒消失,仍然泡沫稀痰,觉阵阵发热汗出,脉沉缓,风邪欲解,肺寒未除,上方加减。
处方:当归10克,熟地10克,陈皮10克,法半夏10克,茯苓10克,熟附片10克,炙甘草10克,白芍10克,干姜6克,细辛6克,五味6克,三剂,煎服同前。
年6月7三诊。咳嗽等症状消失。尿失禁亦愈,尿次减少,每次尿量明显增加。服中药后血压正常而且稳定,已停北京降压0号五天,用小量复方罗布麻片维持。患者要求巩固,索上方五剂。
例二:
祁女,40岁,年6月1日初诊。数年来,入冬就咳嗽,日久难愈,今虽入夏,但也咽痒咳嗽,2月余未能缓解。就诊时,昼夜皆咳,咽痒则咳,咳则频剧,气短难续、颜面胀红,得痰方止,痰少稀薄但极难咳出,服多种西药、中药未效,舌淡红苔薄白,脉细沉。此寒邪内伏,客于少阴所过之咽喉,当温阳散寒利咽,用加味麻辛附子汤。
处方:麻黄10克,熟附片10克,细辛10克,制南星10克,白附子10克,法半夏10克,桔梗10克,射干10克,僵蚕10克,牛蒡子10克,甘草6克,二剂,诸药同煎,冷水浸泡60分钟,大火熬开后,改用小火再熬三十分钟,熬三次分服。
年6月5日复诊。咽痒咳嗽依然,子时后加重,咽干,阳虚较重,寒邪太甚,上方熟附片增加至15克,再加桂枝15克,三剂,嘱忌一切入口为凉和凉性饮食。
年6月12日三诊。咽痒、咳嗽大减,仅说话多时稍有咳嗽,咽不干,但觉痰粘于咽,续用加味麻黄附子细辛汤原方,三剂而愈。
例三:
岑男,33岁,美国籍。年6月16日初诊。自幼咳嗽已近30年,多次检查均无异常,加重一月余,今从美回国探亲,就诊于余。就诊时咳嗽夜甚,痰浓稠,每次开始为绿痰,随后转为白痰,咽稍痒不舒,时常吭咔清嗓,舌淡红苔薄白,根部偏腻,脉沉缓,久咳脾虚,风痰郁滞,治以健脾化痰,祛风利咽。
处方:党参10克,白术10克,茯苓10克,陈皮10克,法半夏10克,炙甘草6克,桔梗10克,僵蚕10克,枳壳10克,浙贝10克,四剂。
年6月20日复诊。咳减痰少,自觉效果明显,因为假期结束要回美国,改用补益脾肺、条畅气机的双仁理肺散,带回美国续服。
处方:党参30克,黄芪30克,柴胡20克,白芍20克,枳壳20克,酒地龙15克,葶苈子15克,桃仁20克。杏仁20克,茯苓15克,陈皮10克,五味子6克,当归10克,白术10克,炙甘草6克,三剂,打粉,次服6克,一日两次。
年7月20日其母专门来门诊告诉说:服药后小腹稍有热感,坚持服药半月左右,咳嗽完全消失,至今已半月没有咳嗽,散剂尚未服到三分之一,询问是否续服。考虑到数十年之顽咳,嘱坚持再服半月,入秋后在美国买些补益肺肾的中成药服用,以图根治。
例四:
汪男,30岁,年9月2日初诊。咳嗽一年,口疮数年,多方治疗效果不明显,就诊时怕风,得凉则咳,口腔溃疡疼痛,脉细小紧,舌淡红苔白薄腻。热郁于肝,寒困于肺,是寒热错杂之证,治疗以清肝温肺为法。
处方:栀子15克,白芍15克,当归15克,细辛6克,桂枝15克,黄芩15克,茵陈20克,法半夏15克,郁金20克,生甘草6克,二剂。
年9月5日复诊。服药后口特干,大便干,咳嗽、口疮依然,脉细弦,舌淡红苔薄白。服药无效,反增口干、大便干,考虑热不在肝而在阳明,属胃热而营卫失和,风郁而肾阳虚浮之证,应当以清泄阳明为主。
更方:肉桂10克,黄连10克,葛根30克,熟大黄10克,杏仁20克,法半夏15克,陈皮15克,石膏30克,炙甘草10克,生姜(拇指大)六片,大枣(撕破)36克,五剂。
年9月16日三诊。服药后效果明显,咳嗽、口疮等症欲解,五剂服完,口疮消失,微微咳嗽,舌头稍干,大便畅。守方五剂,嘱其缓服,望能善后。
例五:
马男,65岁,年2月6日初诊。数月前,左下肺炎住院治疗缓解,今复发加重又住院,静点抗生素20余天,未见明显效果,依然咳嗽喘促,痰难出,胸闷痛,纳可便调,无寒热,要求服中药治疗,故来门诊。舌淡红苔薄白,脉细若。此肺气亏虚,郁滞不利,热郁于内,故当补益肺气,宣降气机,清解郁热。
处方:柴胡20克,党参15克,枳壳15克,黄芪20克,白芍15克,桃仁20克,杏仁20克,肿节风15克,葶苈子15克,陈皮10克,炙甘草6克,三剂。
年2月13日复诊。喘平,咳嗽欲解,胸闷痛消失,痰仍难出。但苔色转白而厚腻,有湿浊内生,先化湿和中,再议其它。
处方:苍术15克,厚扑15克,陈皮15克,青皮15克,木香15克,桃仁20克,杏仁20克,葶苈子15克,甘草6克,三剂。嘱,三剂服完之后,续服2月6日方三剂再看。
年2月25日三诊。走热后稍有咳嗽,余症消失。苔薄白,脉细。继续2月6日方三剂。
年2月28日四诊。受凉,咽痛干,项背疼痛,咳嗽痰难出,舌淡红苔薄白,脉细数,脾虚受凉,引动肺之伏热,健脾清热为主。
处方:党参10克,茯苓10克,白术10克,陈皮10克,法半夏10克,桃仁20克,杏仁20克,肿节风15克,桔梗15克,葛根20克,甘草6克,五剂。
年3月8日五诊。咳嗽诸症本以缓解,昨吃炒花生后咳嗽加剧,子时后减轻,舌淡红苔薄白,脉弦紧。传变寒饮,治疗以温化寒饮为法。
处方:桂枝10克,白芍10克,陈皮10克,法半夏10克,茯苓10克,细辛6克,五味子6克,干姜10克,炙甘草6克。六剂后,咳嗽消失,到3月23日又受凉咽痛,方用半夏散及汤加味。
处方:桂枝10克,法半夏10克,甘草10克,射干10克,僵蚕10克,桔梗10克,茯苓20克,三剂。
年3月26日诊。咽痛消失,但咽中痰粘难出,背凉如手大,或气紧,舌淡红,脉细沉。痰饮内生,仍然以温化为法。
处方:桂枝15克,茯苓20克,白术10克,法半夏10克,陈皮10克,桔梗10克,僵蚕10克,细辛6克,麻黄6克,甘草6克,六剂。
年4月9日诊。咽稍痛,有痰,稍咳,脉虚,舌淡红苔薄白。益气疏风祛寒。
处方:党参30克,黄芪30克,当归15克,柴胡15克,法半夏10克,陈皮10克,桔梗10克,细辛10克,麻黄10克,僵蚕10克,甘草10克,四剂。
年4月16日诊。背游走疼痛,稍咳,舌淡红,苔薄白,脉弦细。上方加生姜(拇指大)五片,五剂。
年11月21日因胃胀就诊时随访,五剂服完,症状完全消失,没有复查CT。半年来,若是轻微受凉,咳嗽咽痛等未见复发。(续完)
注:
一、病机的认识和方药的运用为作者自己的学习和临床体会,仅供参考,照猫画虎者戒。
二、原创作品,请尊重作者劳动,未经许可,请勿收藏、转发,以避免不必要的法律纠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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